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银河路上

银河路上

天色暗了下来,雪的厚度大概能够淹没近夜的脚十厘米左右,为了方便行动,近夜将葵背在身后,并朝着公园前进。

夜灯昏暗地照着雪地,白茫茫的雪染上了一层橘光。在只有脚步声和呼吸声的雪夜里,显得有些寂静。

前方的视野越来越狭窄,近夜转身进入巷子,在漆黑阴暗的巷子里通过一段时间后,便来到了宽敞的公园——音木公园。

陪着葵来的只有近夜,小白表示想要留在医院里等希望回来。

“哇,好久没有来过这里了,之前来的时候还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呢,而且那时候也没有下雪,真是太棒了!”

那么久没有来啊,明明是在同一个镇子里也不算太远……她的童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。

葵等不及近夜蹲下身子,便调皮地跳下来,一脸兴奋地在雪地里跑来跑去。

“这只是普通的公园而已,用不着这么激动啦。”

“谢谢你带我来,哥哥!”

“咦,哥哥?”

“是啊。”

葵的手里带着粉红色的手套,捂着嘴边,她有些羞涩地看着近夜。

“小葵没有过像兄长这样的亲人,所以近夜哥哥给小葵的感觉好体贴哦,拜托了,哪怕只有这个晚上,请当我的哥哥吧。”

葵睁着大眼睛,楚楚可怜地望着近夜。

“当然可以。”

她的寿命所剩无几,近夜希望能在最后的时间里尽量满足她的愿望。

“那么,小葵妹妹,你想来这里做什么呢?”

“只是单纯地想来而已。”

葵往秋千的方向走进,将上面的雪拍干净后,握着秋千绳,坐在秋千上。

“哥哥,帮小葵荡起来吧。”

当葵笑着向近夜这么说的时候,近夜的大脑突然一阵颤动,时间仿佛回到了五年前,在同样的地方同样的雪地里,有人曾经说过类似的话。

——哥哥,人家想要荡得高高的!

一脸稚气的希望一屁股贴在了秋千上,鼻子被冻得发红,但还是一脸兴奋。

一向最疼爱妹妹的近夜,自然是乐意这么做,在将希望荡起来的同时,他又担心着希望会摔下来。

“哥哥,可以再高一点啦~”

“那你要抓紧了哦,我怕你摔下来。”

近夜稍微使点劲,秋千荡得更加地高,葵兴奋地发出了叫声。

她越是表现得开心,那时的记忆便越是清晰的呈现在近夜的脑海里,原本只是发生在久远过去的一件小事,通过类似的场景而唤醒起来,那时候的心情似乎也找了回来。

勇敢,正义,温柔,体贴,坚强,憧憬着英雄的身影。

那样的自己,就是过去的自己么?

过去的记忆通过类似的场景投影在近夜的脑海里,近夜却对此发出了疑问。

“怎么了嘛哥哥,你看起来有些心情沉重唉。”

“唉,没那回事,只是稍微想起来了曾经和希望也这么玩过。”

秋千一上一下地摇晃着,两股麻花辫在空中摇曳着,看着葵开心玩耍的样子,近夜感到有股暖流流进内心深处,在寒冷的冬夜里,让近夜变得温暖起来。

好想见见希望。

这是近夜现在涌起来的强烈心情。

“哥哥,我想和你说一说《银河铁道之夜》的故事。”

秋千停止晃动,葵从秋千椅上站起来,拉着近夜的手,找到一块长椅,拍干净长椅上的雪后,两人坐下来,望着夜空。

因为晚上并没有下雪,所以此刻朝天上望去的,是布满星云的璀璨夜空,一颗颗闪烁着的星星与明月一起悬挂空中,形成一幅美丽的画,如同那天夜里近夜等人欣赏流星的夜晚一样。

“星空,好美啊,就像《银河铁道之夜》。康贝瑞拉独自乘着列车前往的银河一样。”

在那个流星夜里,川谷也说过同样的话。

“我认为乔邦尼会幸福的。”

近夜惊讶地看着葵,只见她双目柔情地望着星空,说出了近夜意想不到的话。

“可是……许多人都会认为那是一个悲剧,为什么你又会觉得乔邦尼会幸福呢???”

希望认为乔邦尼一定会怨恨康贝瑞拉,因为康贝瑞拉抛弃了他,独自一人前往银河,那样子的乔邦尼一定不会感到幸福的。

在通往银河的列车上欣赏着盛世美景,确实是一件非常喜悦的事情,如果有电影版的《银河铁道之夜》,那样的画面肯定美到令人忘了呼吸。但在人们陶醉于美景上的时候,康贝瑞拉却独自前往了银河,哑然失色的发展,又因康贝瑞拉最终是以跳进河里淹死为结局,使得很多读者无法接受,认为这是一个悲剧。所以,这本书被定义为儿童书籍,其实也是备受争议。

但是,葵却说出了乔邦尼是幸福的。

“哥哥,小葵想当康贝瑞拉,想当那只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蝎子。小葵很喜欢希望姐姐,所以小葵想让希望姐姐过得幸福快乐。就像康贝瑞拉带着乔邦尼欣赏了前往银河途中的美景一样,小葵也在带着希望姐姐留下美好的回忆。小葵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了,如果不是处于这种状态下的小葵,可能就无法理解康贝瑞拉的真心了。“

稚嫩的脸庞无时不刻在提醒近夜,她只是一个六年级的小女生,一个应该拥有美好童年,尽情享受学校生活,在朋友家人呵护下长大的孩子。此刻却能说出理解康贝瑞拉的真心。

“我认为康贝瑞拉已经无法回去了,所以只能让活着的乔邦尼离开那趟列车,因为乔邦尼活着,所以还有更多的人生价值在等着他。”

近夜感到喉咙有些干渴,他把感想告诉了葵。

“没错,因为通往银河的列车,其实是前往天堂的,康贝瑞拉明白了这一点,他没有表现出悲哀,而是一路上和乔邦尼以及其他的乘客有说有笑的,他不想给乔邦尼留下不愉快的回忆。后来,那位陌生的男子其实就是康贝瑞拉的传话人吧?他将康贝瑞拉想要表达的东西告诉给了乔邦尼,把那份想让乔邦尼获得幸福的心情传递给了乔邦尼。”

说着说着,近夜只觉得心情越来越郁闷,而葵则是一直维持着开朗的样子,她是在逞强么?

“乔邦尼最终接受了这一点,因为他知道,康贝瑞拉没有违背约定,康贝瑞拉一直陪伴在他身边,就在这里哦。”

葵捂着自己的胸口,楚楚动人的双眸凝视着近夜。

“当所有人围着康贝瑞拉死去的那条河时,只有乔邦尼带着牛奶飞快地跑回家给母亲,因为他知道了,康贝瑞拉一直活在他的心中。”

已经够了,你只是一个普通的12岁小女孩,没有必要坚强到这个地步。

“所以啊,哥哥,你能不能当一次康贝瑞拉的传话人呢,替小葵把康贝瑞拉的心愿告诉给希望姐姐,可以么?”

“嗯,怎样都行,无论是什么事情,我都答应你。”

眼前的这个女孩,仿若幻影,她的身影变得朦胧起来,散发着蓝色的光芒,就和近夜在医院中庭草丛里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一样。

“这是小土豆赐予小葵的魔法噢,只要有这个魔法在,小葵就能够变得坚强起来呢。”

她再一次展露微笑,如同春季里和煦的风吹过大草坪一般,在人们的心田里注入新生。

蓝色的光芒逐渐减弱,后来消失了,变回了平常的葵,那只是短暂地停留。

当蓝色的光芒闪烁起来,大概就意味着中二模式开启了吧,原来葵的中二能力能够控制得住意识啊,真是方便的能力呢。

“呐,哥哥,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?”

葵的声音越来越缥缈,近夜忽然觉得她会随时消失,就像康贝瑞拉一样,内心变得慌张起来,但他还是忍住。

“你问吧。”

“虽然小葵已经觉得没希望了,已经做好了打算。可是……”

葵把脸转向近夜,这时候……

泪水在眼眶里打转,晶莹的泪珠顺着通红的脸颊滑下,滴落在雪地里,将白雪染成了深色。

“死,究竟是什么感觉呢?”

近夜吸进了一口冷气,浑身颤抖,眼眶有液体在酝酿着。星空变得黯淡起来,雪夜变得更加昏暗。

“那是……”

他感到整个世界都变得昏暗,这个超越所有哲学道理和智慧科学的问题,从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小女孩嘴里提了出来,然后陷入沉思的,则是近夜。

他不知道怎么回答,他没有体验过死的绝望,或许这个问题,在他临死之前都无法明白。
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
“是么?那样的话,小葵就放心了呢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泪水明明不断地流淌,她却还能保持着开朗和近夜说话。

“因为啊,小葵很怕痛的,护士姐姐打针或是给小葵吃药的时候,小葵都很害怕。如果哥哥说死是很痛的话,小葵说不定会害怕呢。”

痛么?死的感觉是痛么?不知道,但是近夜知道,现在无论是葵的心还是近夜的心,都是痛的。

“不要紧哦,说不定就像睡着了那样,进入梦乡的感觉呢。你看,康贝瑞拉不就是带着美好的心情前往银河的么,所以啊,小葵妹妹,你放心吧。”

“嗯。”

此后,葵再也没有说话,她只是扑进近夜的怀里,哭了很久很久……将内心深处蓄积已久的难过如泉水般涌出来,嘶哑了喉咙,恸哭着,绝望着,沉重的泪水浸湿了近夜的衣服。葵如同一个珍贵的宝物,近夜生怕一用力就会把她碰碎,只好轻轻拍着她的肩膀,任凭葵在他的胸膛里发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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